古人说品茶宜精舍、宜云林、宜松月下、宜花鸟间、宜清流白云、宜绿藓苍苔……然而造物太偏心,竟把这一切都给了杭州。
一个采茶女采摘一天,再加手炒、烘焙,两万多棵嫩芽终于制出一斤明前龙井。然而嗜茶人却可以不计较,取了绿茶全当作龙井来喝。 热水冲茶,几片嫩叶借水而发,杯中清极,映出满目杉林。难怪在杭州茶也喝得自在,没有龙井还有青山相抵。
雪水、江水终不及煎茶为上的山水。杭州有清泉数十眼,虎跑、玉泉、冷泉……时间久了才知道,并不是爱茶人生在杭州,而是生在杭州的人都成了茶痴。 黄土作墙、木窗黑瓦,鳞次栉比的茶馆成了点缀在山野里的宝石。遥远的旅人听说这里有全国最珍贵的茶饼和最奢华的茶馆,然而日日行走山间的香客却不知道,只管捏一撮茶心冲泡,管它奢华还是朴素。
友人招饮,喜欢幽静,却又不想喝酒。于是便用不着往西湖烟景的热闹里凑,也无需借杏花村的酒来解愁,不如沿着百转千回的路,去喝一壶茶。柴门犬吠终于从记忆里苏醒过来,带着一点点江南氤氲浮上心头。
喝茶的人各怀心事,一片茶叶便能让他们落了座,沉湎出神。计较的饮茶人在这里却肯扯着笑纹对每一泡茶乐得赞美。这里离茶山太近,近到恍惚间就看到黄山茶漫山遍野地生长;这里离茶香太近,近到奢侈变得易得,苛刻成了包容。